【桑仪】追光而遇(7)
魏无羡看金凌这剑拔弩张的样子道:“金凌,你先把剑放下。”
“我不放!”
金凌忽然放声大哭起来。
“这,这是怎么了?”魏无羡一时也闹不明白,转头看一眼蓝忘机,又向金凌走近一步。
“这是我爹的剑,我不放!”
甲板上瞬间安静下来,只剩下金凌哽咽着大喊的声音。
此刻在众人面前嚎啕而泣的金凌,让魏无羡仿佛又看到了当年江厌离伤心到极处时放声大哭的模样,而他怀里紧紧抱着的,是金子轩那把金光璀璨的长剑。
一时之间,魏无羡竟有些手足无措。
乔疏月是被江澄打发来这艘船上看这群小孩儿有没有受伤的,这倒是正合她的意思。
她从来不喜欢待在人多的地方,如果是比自己小的少年人还好,如果是那一群乌泱泱的家主……想都不敢想。
可谁知就撞上了这一出。
先是扒拉船的鬼将军,后又是大哭的金凌。
当众大哭,那是心里该有多委屈。
蓝景仪握紧了手中的长剑。
他能明白金凌的心情。其实蓝景仪对自己的父亲并没有印象,那时他太小,就和金凌一样,尚且还在襁褓里。
可比金凌幸运的是,他记得他的阿娘。
这长剑,也是他父亲的遗物。
若是叫他在仇人面前放下,他也是不愿的。
“金小公子,别哭。”
乔疏月见所有人都僵持着,从怀中拿出一块绣着银杏的手帕,走到金凌面前一点点擦掉他的眼泪。
且先不说医者仁心,她比金凌年长十岁有余,的确能把人当孩子看待,这一哭,哭得她心软得一塌糊涂,母爱泛滥。
什么桀骜不驯小公子啊,谁没有委屈的时候。
“乖啊,不哭。”
轻轻柔柔的声音落在金凌耳边,虽然没有什么特别的安慰话语,但就是金凌所缺的。
“乖……”
看着眼前这一幕,蓝景仪也忽然眼熟起来。
这个清软又温柔的声音,一遍又一遍没什么多余词藻的安抚,他也曾听到过。
就在十年前。
所有人都以为他撑不过去时,他被送到了一个山谷中,那里满是药香。
治好他的人也是这般在他耳边柔柔哄着,劝他喝药,从不曾有一句重话。
那时的他失了声,又没了阿娘,正是闹腾最厉害的时候。
蓝景仪已经忘了她到底长什么模样。
但绝不是这么平淡无奇的,他只记得,那是一位很漂亮的仙子姐姐。
真的很漂亮,比他见过的所有姑娘都要好看。
不妖不艳,温温婉婉。
可他当真从她身上感受到了那个姐姐的影子。
“阿凌!”这时江上传来一道声音。
云梦江氏的大船靠了过来,出声的正是江澄。
金凌泪眼朦胧的,一见江澄,立刻拿了乔疏月的帕子胡乱擦了一通。
“快过去吧,你这样,江宗主会担心的。”
“谢,谢谢。”金凌别扭道谢,又好像做了一件什么令人尴尬至此的事一般匆匆逃走,飞身到江澄身边。
“怎么回事,谁欺负你了?”
金凌摇头,看了看温宁,又看了看乔疏月,最后看向水面。
“舅舅,我没事。”
蓝启仁这边见到魏无羡就来气,听到魏无羡接话更是吹胡子瞪眼。
聂怀桑倒是悠哉悠哉看起了戏。
他早就注意到了渔船这边的动静,看蓝景仪手足无措左右为难的着急模样还挺有趣,顺手捞了枣子吃起来,不时点评几句。
“当年在云深不知处求学的时候就是这样了,这么多年,老、咳,蓝老先生对魏兄还是这么深恶痛绝。”聂怀桑差点脱口而出在其他人面前跟着魏无羡叫了老古板。
其他家主看他吃枣子看戏兴高采烈的模样,尽是无语:“这人居然和我们一样是家主……”
聂怀桑可不管这些。
枣子不错,给小孩儿带几个。
又听了一会儿名门世家的“慷慨陈词”,只觉得他们分明就是拉不下脸来,当真无趣。
直到魏无羡说完要报仇随便,没仇的报恩不必,当做两不相识就好,一个不大不小的声音响起。
“有恩报恩,有仇报仇。只记仇,不记恩,这成什么东西了?”
聂怀桑忽然感慨,这仙门百家不行,教出来的孩子,倒有不少好苗子。
蓝景仪是一个,这欧阳子真,倒也不错,不像他爹。
听到那句“这成什么东西了”,不少人脸红到脖子,偏又有不少少年附和。
“就是就是!子真说得好。”蓝景仪一听,立刻来了劲儿,根本不怕回姑苏后多少的家规,“魏前辈在乱葬岗救了我们所有人,这是事实啊,怎么能说忘就忘,反正,我忘不了。”
聂怀桑往嘴边送枣子的手顿了顿。
景仪,不会只记仇,可是你自己说的。
“欧阳宗主,没记错的话,那是你的儿子吧?”
欧阳宗主忙道:“子真!回来,到爹这儿来!”
欧阳子真正是那名曾捶胸顿足哭阿箐的“多情种子”,不解道:“爹,不是你让我到这艘船上来,别烦你们的吗?”
欧阳宗主抹汗道:“行了!你今天出的风头还不够吗,给我过来!”
欧阳氏驻镇巴陵,和云梦离得近,跟江氏势力没法儿比,他可不想因为儿子给魏无羡说了几句话就被江澄记恨上。
欧阳子真并不愿意,退了两步依旧和蓝景仪蓝思追站成一线。
欧阳宗主又对儿子喝道:“你你你!真是越大越不听话了!你到底过不过来!再不过来我过去抓你了!”
欧阳子真关切地道:"爹,您也进去休息吧,您灵力还没恢复呢。”
现在大多数人灵力都还在缓慢回升中,勉强御剑说不定会大头朝下栽倒,所以他们才只能乘船。
欧阳宗主身材又格外高大,分量不轻,现在还真不能飞过去抓他,被儿子气得甩袖进舱。
看戏的聂怀桑和蓝景仪皆是没忍住笑。
等几位家主都进了船舱,蓝景仪才和聂怀桑对上视线。
随即又立刻挪开。
魏无羡乏力晕倒,蓝忘机抱着人上了渔船,一群少年倒是全然不怕传闻骇人的夷陵老祖,一个个围在那儿递帕子地问长问短。
之后又是一片寂静。
魏无羡若是醒着,还能嘻嘻哈哈插科打诨,可如今只有蓝忘机腰杆笔直地坐着。
没人敢和含光君插科打诨的。
好无聊。
乔疏月也感觉到了少年的无聊。
无聊到用眼神交流。
直到魏无羡嘴里叫着蓝湛,打破了寂静的船舱。
蓝忘机应了声儿。
乔疏月忽然脸红。
蓝景仪忽然脸红。
欧阳子真也觉得脸颊发烫。
蓝思追起身结结巴巴地开口:“含,含光君,我们先出去一下。”
几乎是落荒而逃的一群少年冲到夜色下,才开始不解。
为什么要出来?
“虽然不知道为什么,但,待在里面好像不怎么合适。”
“你脸红什么?”
“我看你脸红我才脸红的!”
“我是看蓝景仪!”
“怎么脸红是病,会传染吗?”
乔疏月心里默默表示并不会。
她是看懂了脸红的。这一趟出门,竟然撞见了这么一个天大的秘密。
而蓝景仪……
他是想到了聂怀桑。
含光君和魏前辈之间的氛围,像极了他每次和聂前辈独处时的氛围。
他喜欢聂前辈,才会有这个的感觉。
所以,含光君也喜欢魏前辈。
江面的风吹来不疾不徐,恰好拂动水面涟漪。
蓝景仪坐在了甲板上,看着天上的弯月。
那不是第一次与聂前辈共同用膳,却是第一次与他单独用膳。
是在醉酒的前一夜。
没有任何旁人。
狭小的空间,除了桌椅及那扇半开半掩的窗子透进些许月光,就只剩墙和紧闭的门。
那扇门从菜上完后便没再被人打开过。
他说这里是清河最好的食楼,菜式种类繁多色香味俱全,景仪定会喜欢的。
……
种类确实丰富,只是色香味全不全的蓝景仪完全无暇顾及。
不知道。
他只尝了一块点心。
糕点还未全然咽下,就被人屈指挑起下颚,拇指拭唇角残渣,霎时热意上头,双颊滚烫。
他的手是极好看的。
手指修长白皙,骨节分明。无论是摇扇子还是下棋,做什么都是赏心悦目。
但这其中不包括用来这么温柔地为他擦嘴!
待聂怀桑收回手,轻摇着折扇,敛了平日外人面前那股子刻意泄露的呆气,锋芒略显,瞧着自己的那双眸子似是浸过了月色般温柔,同时又仿佛能看穿所有那些不为人知的小心事。
不知何时,聂前辈在他面前疏于掩饰。
总归让人心跳如鼓如雷。
至于是紧张多些还是心动多些……
不知道。
那天晚上,一整桌子的菜,只记得糕点带着酸酸甜甜的果味,确实独特,很是开胃,剩下的……蓝景仪记不得最后到底吃了些什么。
真的不知道。
这之后,实在是记不得了。
问了也是三不知。
这大概是他最靠近聂前辈的一次了。
所以才会喜出望外,得寸进尺,得意忘形,在第二日醉了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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说到年龄——
蓝曦臣37
蓝忘机35
魏无羡35(莫玄羽16差不多吧)
聂怀桑32
蓝景仪15
江澄34
乔疏月25
蓝思追16
金凌15
……安慰自己,他们是修仙之人不在意年纪!没错!
但是还是忍不住啊……这个老牛吃嫩草吃的阿喂!
就算压了怀桑年龄还是……但为了保证时间线上是对的,景仪不能动年龄…
聂明玦是怀桑22的时候死的,也就是十年前,景仪十年前被怀桑救下的,就是5岁。
尽力了,修仙在乎什么年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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